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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生日
2008-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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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璇与可琴在初五的早上,到家里来,将我捱着上了车。
  “你们带我去哪儿?”我不解地问道。
  “什么都别说了,看你这一脸的晦气,准是要遇上倒霉事儿了,你必须去除除晦气。”可琴指着我的脸说。
  “你们又发什么精神了?”我不满地说道。
  “去老君洞,说了好几次了,一直都没架个势,今天我看过黄历了,是个烧香拜佛的好日子,大家一起去求个吉利吧。”芷璇边开车边说道。
  “干嘛不早说呢,这样匆匆把我拉出来。”我说。
  “早说,有用吗,你说,这些日子我们跟你打过多少次电话了,约你不下十次了,你总说没空或是累得很,就是不肯出来跟我们见个面。”可琴愤愤然。
  “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芷璇从后视镜里瞄了我一眼。
  我不语,看向车窗外。
  
  老君洞上的风景,真如别人所描绘般幽静,非常符合我此刻的需要。
  当我站在主楼顶上时,看着沿山而下成片的树林,透过树林的外延能看到长江横跨于眼前,对岸便是繁华的渝中半岛。我将目光收至山下的一座庙宇,一阵微风吹来,我味到了春天即将来临的气息,因为空气中,已经夹杂着有些蠢蠢欲动的韵味了。
  庙宇是神圣的,我看它出了神,恍惚间,我感到内脏已经被一掏而空,我彻底地放松了,也变得无限轻盈起来,感觉自己仿佛就要飞起来了,奔向那坐庙宇缓缓而去。
  可琴在我背上的一击,弄醒了我。
  
  我学着芷璇的样子,点完蜡,再点燃香,手捧香,在神像面前,闭上眼。
  蓦然间,我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努力想要找个想向神灵祈求的事顶,没有,一句也没有,我有些紧张起来,接着就是一些混乱的场景在脑海里做着激战,无论我如何努力,哪怕就一个场景,我也未能抓住。
  最后,我默默念了一句,神灵啊,请饶恕我吧,给我救赎。
  
  可琴硬要去抽签,说是这里解签很准的,我不得不陪着一块儿去。
  我让她们先,自己一人在那屋里转悠。
  觉得实在闷得很,正想出门去,被那里的一位道士叫住了。
  “进来了,就抽一支签吧。”他说道。
  “我等会儿再来。”我说。
  “既来之则安之,何苦等回头路呢。”他微笑着看着我。
  他的话里仿佛有种魔力,我情不自禁抽回已迈出的那只脚。
  
  我拿着第一支掉出来的竹签,来到那位解签的老道士面前坐下。
  芷璇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真的很准。”
  我将签递给道士,他拿过去看了一眼,嘴角抽动了一下,如古代剧的情节,他伸手摸了摸不长不短的胡须。
  “想问什么?”他问。
  “家庭,感情。”可琴在一旁答道。
  我回头看她一眼。
  “女人除了问这个,还问什么,你又不自己做生意,难道还问财源吗?我和芷璇都问了这个的。”可琴看着我。
  “要问这个吗?”道士看着我。
  我只好点点头。
  他叹了口气。
  “这是下下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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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琴轻呼的声音,令我本就不安的情绪,更加烦乱了。
  道士口中说的那些话,在我看来,有些诗情画意,古句绵绵不绝,那是他根据那签翻着一本书念出来的。
  他的解读委婉中透着残忍,劝解中透着苍凉,我默默地看着他。
  我只记住了他的最后一句。
  “从签上看,最后只有两个字,必断,一切的根源,最终还是在于你自己的内心,如何去了解,就看你心中的力量了。”
  我盯着道士的脸,发现他竟象是仙人般在为我指路,我再回头看了看芷璇与可琴,她们有了忧虑的表情,我慢慢站了起来,蓦然间,我有了超脱的痛快。
  “谢谢。”
  我从包里抽出一叠钞票放到道士面前,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芷璇与可琴匆匆跟了出来。
  
  “哎,这签不准的,道士也说得不一定就准。”可琴边走边急着说。
  我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没有必要为了迷信这类事烦恼,你跟余辉好好的,怎么会有那种事。”芷璇也忙着劝说。
  我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俩。
  我看到她们惊诧的样子,我想,一定是我此刻的表情有些吓人了。
  “事实也许正如那道士所说的。”我轻声说道。
  “怎么可能。”芷璇孤疑的样子。
  我冷笑着摇摇头:“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有你意想不到的。”
  “你是说,余辉他……。”可琴的样子,感觉她的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我冷笑一下,回头,继续走。
  “这些个死男人,怎么一个个的,都爱去外面找女人。”可琴愤愤然。
  “方桐,不能饶了他,更不能便宜那个女人,一定要去好好收拾她,要不要让我们去帮你出气。”可琴补充道。
  我边走边摇头。
  “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们呢?”芷璇不解地问道。
  我还是摇头,不说话。
  芷璇一把拉住我,我们三人都停下了。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芷璇问我。
  我盯着前方的松林,不语。
  “我要去骂那个余辉,怎么能干这种事呢。”可琴说道。
  “不,不要去,我之所以一直没跟你们说这事,就是怕你们会这样做。”我立刻阻止可琴。
  “对,方桐是对的,现在去骂还是去打架,都是无济于事的。”芷璇对可琴说道。
  她又回头来看着我:“现在的关键是,他和那女人到什么程度了,你自己又是怎么打算的。”
  “我能怎么办?”我自言自语道。
  “不要轻易提出离婚。”芷璇一字一顿地说道。
  “为什么不能?”我看着她。
  “你忘了有一次小莹在我家说的那些话了。”芷璇牢牢地锁定我的目光。
  “什么话?”可琴立刻问道。
  “抱着个金矿送人吗,岂不是便宜了外面的女人。你守着他,过了这么多年,现在你已青春不在了,难道能容忍将这个男人和他未来能创造的一切供手送人吗?”芷璇的语气有些严厉了。
  连可琴也奇怪地看着芷璇。
  “是不能,而且绝不能,一想到,那些女人不但来睡我们的老公,当我娃的后妈,还要来享受他创造的一切,我就受不了,真想杀人。”可琴的口气也不对了。
  “你们怎么了?”我不解地看着她们。
  “方桐,我坦白跟你说吧,就在两年前,老周也干了跟余辉同样的混事。”芷璇说道。
  我惊讶地看着她。
  “天哪,你比方桐还能瞒呢。”可琴不满的。
  “因为很快就解决了,而且我也不想再提了,想一次伤一次,如果不是方桐今日说起,我真想一辈子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芷璇叹口气。
  我们就近在一处石凳坐下,芷璇开始了她的伤心往事。
  芷璇是在接到亲戚的告密,在老周的另一处住宅,将他们捉奸在床的,老周回家后,当晚就给芷璇跪下了,也是因为这一点,芷璇最后还是原谅了他,很快,老周给了那女人一笔钱,算是跟她断了。之后,老周也变了不少,可能心中有愧,又感恩芷璇原谅了他,他才又回归了这个家。
  “你真原谅他了?”可琴问芷璇。
  她摇摇头:“那是在他看来,可在我心里,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
  “那女人呢,就这么放过了,你没去找她算帐。”可琴又问。
  “找她闹又有什么用,想想她也可悲,就被老周这么用钱给打发了。”
  “真JIAN。”可琴狠狠地。
  我一言不发,陷入深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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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可琴的提议下,晚上,我们去了KTV。
  我喝了很多酒,可琴说了很多胡话,芷璇唱了很多歌。
  最后,是老周来将我们一一送回家的。
  
  如何进的家门,上的床,余辉都说了些什么,我全都不记得了。
  早上醒来时,头痛得不得了。
  我用精油泡了个澡,全身轻松了不少,出卧室门后,我看到客房是空的,下楼逛了一圈,还是不见余辉的踪影,他大概是出去了。
  我到厨房去倒水喝,这时,门铃响了。
  
  开门的瞬间,我就感到有股寒气袭面而来。
  竟然是我最不愿看到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她也憔悴了不少。
  “我们谈谈吧。”她的语气有些软弱。
  我盯着她,冷冷看了半分钟,我没有感到曾想象过的硝烟味道。
  “别在我家里,去外面。”我冷冷地说道。
  “好,我等你。”
  我啪地一声关了门,对着门,我愣了那么几秒钟,我曾经常常在早上站在这里,送余辉上班,那时,我的心境平静得如湖面的水,就在几个月前,我也会在早上站在这里送他上班,可是我的心已经翻涌如江涛般,今天,我还是站在这里,门外面,有个女人,她想进来,我不确实她的目的,也许,她是希望这里能成为她的高地,但是只要我还活着,她的愿望就永远不能实现。
  而我的心,已如一潭死水,投射进去的任何物质都不能产生更大的波圈了。
  
  我上楼,慢慢换好衣服,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脸色不好,很不好。
  我不打算掩饰精神的颓废,我只想真实地面对她。
  
  就在我们小区不远的咖啡厅里,我们面对面,在旁人看来,不象朋友,也不象仇人,只是在研讨一个问题。
  我起初以为,我们将研讨的问题或是如何争夺一个男人,或是如何探寻对方的心理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有利武器,从而狠狠地击倒对方,又或是只简单地顾着将自己心中的痛苦与委屈通过最恶毒的言语发泄出来。
  在我还没来得及猜测完所有的可能性时,这个女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将我全面打败了。
  “我怀孕了。”她的语气,仿佛她自己是个受害者。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冷眼看着她,尽管我心里如翻江蹈海。
  “是余辉的。”她的眼神里有了些许不快。
  “你确定?”我脱口而出
  “你什么意思?”
  “是他的,而不是其他人的?”我强调的语气。
  她的脸颊泛红了,那是因为内心的愤怒而造就的,而我看着,没有痛快之感,反而难过。
  “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也许杀了我的心都有,这些天我回了趟老家,想了很多,也想过要放弃了,但是,昨天在我得到这个消息后,我不得不重新考虑了,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必须要做些什么。”她毫无畏惧地看着我。
  她很无耻,我想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但是,可能她的母性给了她力量吧,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我只瞄了一眼台头,是一家妇产科医院的名字,上面有一个蓝色的印章,两个字,阳性。
  我盯着那个蓝印,感觉有股气流从脚底直往我的头顶上窜,几乎要将我的顶盖冲破,头晕目眩,头痛欲裂,我情不自禁闭上了双眼,在我的眼幕里,我看到了血,不断涌现的鲜血。
  “对不起,我知道,我和余辉伤害了你,我们一起造了孽,我愿意接受老天的惩罚,但是,孩子是无辜。”
  她在乞求我吗,用孩子来做注吗,无耻。
  我慢慢睁开眼,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定定神。
  “你想要怎样?”我冷冷看着她。
  她咬咬嘴唇。
  “你能放手吗?”她没有看我。
  “赵敏,抬起头来,看着我。”我说道。
  她抬头看着我,吃惊地。
  我慢慢站起来。
  “等你做了亲子鉴定再来找我谈这个吧。”
  我端起杯子,毫不犹豫将杯中的咖啡泼向她,那些褐色的液体开始顺着她的头发一滴滴往下垂放。
  我头也不回地出了咖啡厅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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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我奔向二楼,脱衣服扔包,直达衣帽间,拉开那扇大木门,从一堆床品里翻出一页纸。
  我拿着它,看了一遍又一遍,那是我的不孕报告。
  我开始疯狂地撒它,不停地撕,碎完了,又将碎片捡起来,继续撕。
  不能再撕了,我手捧起碎屑,开始痛哭。
  我不再是默默地流泪,而是撕心裂肺地痛哭,我相信,隔着两幢楼的距离也能听见我的哭声。
  最后,我在地上绻缩成一团,冰冷的地面,给到我的,是最后的绝望。
  
  我躺在沙发上,不吃不喝,象个死人。
  余辉慢慢靠近我,看我的表情,象是遇见了鬼。
  我冷眼看着他。
  我知道,他也要开口了。
  “有话就说吧。”我冷冷的口吻。
  他看着我,有些犹豫,我慢慢起身坐起来,这样的姿势,是给他鼓励吧。
  “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他虚弱的声音。
  可以想象,他今天应该也跟那个女人有过争夺了,只是在他知道那女人手中的牌时,他的心理会有怎样的变化。
  “赵敏怀孕了,孩子是我的。”他低下了头。
  我顺手拿起茶机上的电视摇控器,使劲扔向了他。
  那玩意儿重重打在他的手臂上,疼痛的本能,令他抬头惊讶地望着我。
  “你们的丑事,该结束了吧,还想要如何来折磨我。”我狠狠地说道。
  他又低下了头。
  “方桐,我的心里不比你好受多少,她不停地逼我,都快把我给逼疯了。”他带着哭腔。
  “逼疯?”我斜着脑袋看他。
  “你跟她上床的时候,没用套子吗,你怎么连这点起码的常识都没有,你也不怕给我染上病。”我要吐了。
  他再次抬头,这次不同了,他的眼神里仿佛有不满。
  “方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狠狠地骂我吧。”
  “这样有用吗,一切都可以回复到从前了吗?她那肚子的孩子就没了吗?”我盯着他。
  “对。”他点点头:“不可能了,我知道,所以,今天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
  “怎么谈,谈什么?”
  “那个孩子。”
  他在用最残酷的方式,撕裂我的心。
  我的眼圈红了。
  “她坚持要生下来。”
  “你不想阻止吗?”我一字一顿说道。
  “她话说得很绝。”
  “如何绝?”
  “她说,即使是一个人,她也会将孩子养大的。”
  “我该说她傻,还是说她痴情呢?该赞扬她的母性,还是对爱情的坚贞呢?”我冷笑道。
  “别讽刺她了,她也很痛苦的。”他无奈的样子。
  我又顺手从茶几上抄起一只盒子,朝他扔过去。
  这次他闪开了,盒子被掷到对面墙角的盆裁里,发出沙沙的声响。
  “好了,方桐,我们理性地来谈这个问题吧,你看,我们没有孩子,你又……,所以我想,也许让她生下来吧,我们来抚养这个孩子。”
  “无耻。”
  “理智些吧。”
  “我出去跟别人说,这个孩子是我老公跟别的女人生的,现在由我来养。”
  “我们都不说,我去跟赵敏谈,我们安排好一切,外人就不会知道了。”
  “别把我扯进去,你以为那女人会这样甘心吗,你要搞清楚,她要的,不是孩子,是我的位置。”我大叫道。
  他怔怔地看着我。
  可能想要孩子的冲动,已经令他头脑发昏了吧。
   “她要生,那是她的事,反正她的脸皮已经够厚了,但是你想要名正言顺地来养那个孩子。”
  我站了起来,丢下一句。
  “等我死了吧。”
  我确定,我没有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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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有一天,程骏会以一种救赎我的道德观的姿态,找到我。
  在我体灵分离至快崩溃之时,他又手持一把代表人性之善的宝剑,在我身体与灵魂间,划上一道深深的符咒,令我人将不人,鬼将不鬼。
  
  程骏提着一蓝水果进了我家,说是同事给带的,知道我爱吃水果就趁有空给送来了。
  来之前,他打了电话,确定余辉不在家。
  
  我蹲在地上,在蓝子里,挑了两只橙子,放到鼻子前嗅了嗅,感觉不到它的香味了。
  我起身正准备去厨房,程骏叫住了我。
  “方桐,别忙了,我有事想跟你谈。”
  我回头望着他,他很沉着。
  他望着客厅朝着花园的门,感叹道:“不知不觉,春天就到了,我最喜欢你们这里湖边的春景了,不如我们去湖边走走,边走边聊。”
  “好啊。”
  
  我们并排走在湖边小道上,春天的味道在酝酿之中了,树枝上随风含垂的花蕾,我仿佛都能看到它们盛开的美景了,它们将无忧无虑地展示自我,不必在意人世的悲欢离合,这多让人羡慕啊。人的意义,永远都比不上自然界的真诚。
  程骏一直沉默着。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谈吗?”我问他。
  “我们到那边坐一会儿吧。”
  他指了指石梯下的一把椅子,那里几乎就在湖水的边儿上。
  我们各怀心事,走向那里,郑重地坐了下来。
  
  “你和郑彬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开口了。
  我看着湖面,不语。
  “方桐,你怎么能这样糊涂呢,你知道你这么做,会给你带来什么吗?”他焦虑的口吻。
  “我已经跟余辉提出离婚了,但是他不同意。”我平静地说道。
  “提出离婚?怪不得这两天小青跟我说话就起毛呢,还说你对婚姻都没信心了,搞得她也郁闷,老在我面前说些带刺的话。”他不满地。
  我回头看他:“小青真这样?她不该这样的,你们才结婚几天呀。”
  “是嘛,我也这么说,好了,好了,不说我们了,现在是要谈你们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提出离婚?为了郑彬吗?”他直言。
  我冷笑了一下:“怎么可能?”
  他认直地看着我:“不是为他,你确定?”
  “我为什么要为他,这不是很可笑吗。”
  “可是,你们的关系……。”他转移目光,不安的表情:“我跟小青结婚那天,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当时我就意识到,你们关系不一般,我昨天跟郑彬也证实了,他承认与你已经……。”他可能说不下去了。
  “是的,我们已经发生过关系了。”我面无表情,真惊讶,对第三人说出这句话,我竟如此不心虚。
  他也惊讶地看着我。
  “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们发生真感情了?”
  我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过后果吗?”
  我还是摇头。
  他一下站了起来,走到湖边儿上,情绪不安。
  “方桐,我看你平时都是非常冷静的人,为什么也要跟其他人一样,去做这么傻的事情。”
  “什么其他人?也是你认识的吗?”我故意问他。
  他不说话,只看着湖的对面。
  “你在担心什么,我自己都不紧张,也不害怕。”
  “不害怕?你不怕被姐夫知道了。”他回头看着我,很不满。
  “他的事情都不怕被我知道了,我跟他,只是彼此彼此。”
  他全身转了过来,盯着我。
  “他的什么事?”
  “和赵敏的事情,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我冷冷地说道。
  他吃惊又尴尬地表情,另我不忍看他。
  “这么说,你全知道了。”他低沉的声音。
  “是的,而且连你已经知道这回事,我也猜到了。”
  “对不起。”他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你可能怪我为什么一直隐瞒着,我只是,不想给你们家庭掀起风浪,我一直想找一个方法能平静地解决了这事儿,因为我心中也内疚,不是我,他们也不会认识的,所以我就去劝赵敏,叫她不要那么做,可是,她太固执了。自从我知道他们的事情后,我也很难受,我发觉不管我怎么做,都不能很好的帮助到你们任何一方,为这事儿,我跟郑彬还一起大醉了一场。”他痛苦地摇着头。
  我终于明白郑彬是如何知道这事儿的了。
  “现在,现在你跟郑彬又发生这种事,而且你们的认识,也是我促成的,这叫我怎么心安,这都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世间就这么疯狂。”
  看他的表情,我发现,他竟也如受过煎熬般。
  是啊,这世间,太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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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的人性,都太疯狂了。”我说道。
  “跟他断了,彻底断了,也别跟姐夫说什么离婚了,你们再好好过日子。”
  我摇摇头:“已经不可能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是说对郑彬那小子没感情吗?”他着急地。
  “我什么都没说。”
  “别犯傻了,方桐,他对你不是真心的,是另有企图。”他脱口而出。
  我诧异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他不说话了。
  “是他跟你说的吗?”我又问。
  “是我猜到的,也跟他……,证实了。”
  “说说看。”我冷笑了一下。
  他在我身边重新坐下,沉吟着,大概是在想该如何跟我讲。
  “明康的TB2你知道的吧?”
  我点头。
  “它的前景是无限的,销量将会以成倍的速度递增,但是,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年代,技术如果不不断更新,很快就会被淘汰的,郑彬是个忧患意识非常强的人,他一直在追求着TB2的升级换代,但TB2的进一步研发一直困绕着明康,也深深困绕着郑彬。在半年前,郑彬通过行业内的一位高人指点,知道了有一种叫GK73(自编的名称,别对号入座)的技术,它可以将TB2的能量提高几倍,而且成本还可以更低,并有望脱离只依赖烯原的困境。而这项技术,目前已经被一家公司从研发者手里高价买断了。这家公司就是朝辉。”
  我微微张了张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程骏深沉地看着我:“你没有意识到吗,朝辉里,姐夫占了80%的股份,这中间有一半,是属于你的。”
  “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朝辉买那项技术?”
  程骏摇摇头:“他曾让我去试探过姐夫,姐夫明确表示,不可能,这项技术他打算自己来使用生产,绝不出售,在行业内也是放过话了。”
  “我还是不懂,跟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心里,开始隐隐作痛了,我已经猜到了七分。
  “朝辉有三个股东,另外两个,已经私下同意将共20%的股份卖给郑彬了,但他没有控股权,他必须还要买。”
  程骏看着我。
  “找我买?可那股份,目前不在我名下啊,而且,就算在我名下了,我为什么要卖给他,余辉一定要阻止的。”
  “是啊,问题就来了?”他的目光里有不可捉摸的成份。
  我沉默着。
  “郑彬曾问过我一些婚姻法方面的问题,就是财产的分割部分,特别问了关于股权的分割。当时我没在意,但自从那天听到你们的谈话后,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儿,前后联系起来,我就明白了。”
  他停下,看我的反应。
  我看着前方平静的湖面。
  “他很希望我离婚,得到我应有的股份,而我根本不可能去参与经营,这时候,有个假装爱着我的男人,愿来分担我的忧愁,用个不错的价格,将我的股分买去,女人这种时候,往往是很难拒绝的。这样,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朝辉的控股人了,对吗?”
  “是的。”
  我站了起来,默默看着前方,再将目光收到眼底,我蹲下,捡起一块石块,将手平举,一松手,石块落入湖中,泛起涟漪。
  “很深啊!”我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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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没能抵挡住,想要最后见郑彬一面的诱惑。
  我能明显感到,他在手机里听到我的要约时,口气是躲闪及空洞的。
  这是程骏的杰作,他告诉我,他质问了郑彬,尽管他不置可否,但程骏还是不顾同学情,不顾业务关系,狠狠地骂了他。
  其实,事情应该是很清楚的了,但是,我摆脱不了想要直面残酷,坚定决心的意念。
  他答应见我,但要去他家里。
  一切都无所谓了。
  
  临出门时,接到小青的电话。
  她在里面急匆匆地跟我说道:“表姐,跟你说个事情,今天我去妇幼保健医院做检查,你猜我看到谁。姐夫,余辉,他跟一个女人在一起,那个女人我认识,是……。”
  我的手机一下掉到了地上。
  小青仿佛还在电话里嚷嚷什么,但是在捡起手机时,我把它挂断了。
  
  从郑彬家的阳台看出去,夜幕很近很近,仿佛一伸手,就会被天际的鬼神将人一拉而起,直至被拖入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我望着天边恍惚游荡着的月色,出神,我不敢往下看,有种深渊的吸引感,让我想起不止一次出现在梦境中的悬崖。
  我不想那样,太残酷了。
  
  “想喝什么?”郑彬问我。
  “咖啡。”
  “家里从不备这个。”他说。
  “那就白水。”
  他看了我一眼,没按我说的做,而是递给我一杯冲过苏打水的洋酒。
  我接过来,一饮而尽,他惊讶地看着我。
  “这是酒,不是水。”他说道。
  “我知道,在我看来,它们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我放下杯子,边脱外套,边走到沙发边坐下。
  这种酒可真烈,不到十秒钟,我全身都开始发热了,脖子以上部分尤甚。
  “你为什么不结婚?”我问他。
  “你为什么这么问?”他反问我。
  “你一直保持着单身,这是否意味着,他想要以此做为招牌,纵情在棋盘上落下你想要的每一颗子儿。”我盯着他。
  他将杯子放到唇边,慢慢泯着那些褐色的液体,眼晴盯着前方。
  “我会结婚的,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很快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回头来看着我,那种复杂的眼神,另我有些心酸。
  “对不起,方桐,我要和别人结婚了。”
  
  这一点儿也不奇怪,他本就是要跟别人结婚的,那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而我,为什么要流泪呢。
  
  我掏出纸巾,擦泪,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取下我手中的纸巾,为我擦泪。
  我冷笑道:“你这是何苦呢。”
  “我能为你做的,可能只有这个了。”他轻声说道。
  “这多可笑,你令我恶心。”
  他放下手:“你纵情地恨我吧,我知道,程骏一定将一切都告诉了你。”
  “不,你要结婚的事情,他没告诉我。”
  “他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也是这两天才做这个决定的。”他又看着我:“想知道新娘是什么人吗?”
  “年轻,漂亮的女孩吧。”我冷冷地。
  “她是很年轻,不漂亮,但却有很漂亮的家庭背景,她是付瑞隆的女儿。”
  瑞隆公司,资产达几十亿的制造企业。
  我终于听到了,最戏剧的故事,如我很多年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只是那是部喜剧,我没想到我会在悲剧版中充当角色。
  “恭喜你,看来,这步棋,才是你走得最漂亮的,你已经不需要我这颗了,早知道,你何苦花那么多精力在我身上,多不值得。”
  “别这么说,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也几乎不对任何人有过欠疚,但是对你,我很难过。”
  “因为你的计划被人看穿了,不能付诸施实了。”我冷冷地看着他。
  “不,其实在我们第二次有了关系后,我就已经决定放弃那个计划了。”
  “为什么?”我几乎是笑着说出来的。
  “我发现我对你,动了真感情,那不是我想要的。”他摇着头:“但是,它却来了,我不想再做对你不公平的事情了。”
  我站了起来,他也同时站了起来。
  在我们对视了好一会儿后,我终于伸出手来,在他脸上狠狠煽了一耳光,我明白了,这才是我今天来见他的目的,我只想做这个。
  “我恨你,更恨我自己。”
  我终于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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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号:方桐的结局
  
  
  余辉一夜未归,半夜,下起了第一场春雨。
  我起床,坐在书房的窗台上,将最后的日记完成。
  我看着窗外的细雨,仿佛自己已远离这个世间,我如无身的魂魄,撑着伞在湖边静静游历了一会儿。
  我已经没有了思维,但是,最后的决定,它还是在心中成形了。
  我又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写了封信,通过网络投递到了小青的邮箱里。
  最后,我回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最底层,取出一本书,跟三只小瓶子,和着手中的日记簿,一起捧在胸前。
  离开卧室,经过走道,开始下楼。
  我想着自己的归宿,不要太痛苦,就算有一会儿痛苦,但是,那也只是短暂的,接下来,我将永远不再痛苦了。
  一切,就这么结束吧。
  妈妈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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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1
  小青坐在星巴克的二楼,那处她猜测的位置,她点了蕉糖玛其朵,那是方桐生前最爱喝的咖啡。
  她借用木片将上层和着糖桨的泡沫一点点送入口中,直到那些深褐色的液体全然浮显于眼前,她才放下木片,端起杯子,轻轻呷了一口,那种微苦与淡涩的味道倾刻间将她要继续喝下去的念头给打碎了,她放下杯子,不再看它一眼。
  小青一直觉得不明白,象咖啡这样的饮品何以得到方桐的如此亲睐,在小青看来,这种东西不但味感无法恭维,而它将给人的身体所带来的不良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方桐却如痴如醉般沉浸在咖啡之恋中,那些小青不敢深切碰触的记忆之时,方桐就是以咖啡为伴的。
  小青用舌头轻轻在口腔中回璇,感受咖啡留下的余味,一遍又一遍,有种莫名的孤独感油然而生,这是小青在一篇文章里见到的,写到当孤独一人喝完咖啡后的口感。

  那种因味觉而引发的心理反应,是否方桐也有此感。
  孤寂的感触一直深埋在方桐的心里,而她自己也任其自由散漫地由身体至心理最后至灵魂全面渲染开来。
  结果就是,她亲手铸成了这世上最孤独的灵魂,当那日,她意识到,自己的整个灵魂已经完全脱离世间那些千丝万缕的爱恨情仇时,一切就无可留恋了。
  想到这个,小青又一次强忍住将要落下来的泪滴。
  夏洁的话又一次回响于小青的耳边。
  方桐是个对孤独感极不负责的人,她明明还未达到能很好地驾驭孤独感时,却如此这般任由它肆无忌惮地影响自己的整个人生,从未想过将那种深切的孤独感找个出口放出去。
  心灵深处的孤独,累积过甚,如果不放一些出去,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它势必引发抑郁症,而那些长久无法治愈的抑郁患者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最后的结局,都是走上自杀之路。
  昨天,一整夜,小青跟夏洁就方桐留下的迷展开了深入的探讨,小青十分信任夏洁,十来年的密友了,而夏洁又是心理咨询师加芳香治疗师,在小青遭遇到方桐在最后一刻抛洒给她的致命痛楚时,是夏洁帮助她走出了无休止的精神压力。
  在夏洁看完方桐留给小青的日记簿时,说了一句。
  “她将出口放在毫无生命力的东西上,竟从未想过,人才是万物之灵,才可能跟她有心灵的交流,连古人都说,天地间人为贵,她宁肯信任一只本子,却不肯相信身边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人,这是她的悲剧。”

  在夏洁的提议下,昨日上午,小青和她一块儿去了方桐的墓地,在墓碑前,两人一块儿将那本日记一页页撕下来烧掉了,当然,除却那最后两页。
  夏洁认为,这本日记是方桐悲剧的见证,实在是太悲了,那些文字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心结成块儿的,它会令那些心中的美好,随着心结成的硬块儿一点点碎掉的。
  是悲剧,就不能留它继续影响世人,在生之人,如果有谁看到,都将是一次精神的折磨,所以,夏洁建议把它烧掉,最好是在方桐的墓前,那是她的故事,应该还给她自己。
  小青同意了。
日期:2009-09-02 13:17:03

  续 2
  咖啡不能喝了,总还是要再来点儿什么吧,于是她下楼,点了一种甜甜的饮料,又折回那个位置。
  三月底的天气,在重庆已开始微微泛热了,小青透过落地玻璃幕墙看向步行街上,有人居然已穿短袖了,在这个四季不太分明的城市里,常会发生另人咤舌的穿衣之举,这里的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生活,方桐,已是永远不能再感受到了。

  想到这里,小青才又不得不回到,今天将必须考虑清楚的一个问题,有个决定她要做出。
  是否要为余辉作证。
  回到一个多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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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余辉以为方桐只是暂时离开一些时日,为了逃避愤怒与悲伤。
  所以,即使过去了三天,不见方桐的踪影,打不通她的手机,余辉也并无太着急。
  直到第四天,那是一个周六,余辉在一场恶梦中醒来,他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飞身起床,开始逐一翻看方桐的个人用品。
  她常睡那边的床头柜里,都是她最常用的物品,余辉翻了翻,发现他经常在方桐的手中看到的那些物件,都还在里面,仿佛已在此沉睡很久了。他立刻进到衣帽间去,打开所有的大木门,衣服都整齐地挂着,春夏与冬秋的,以及这些日子最爱穿的那几身,全都在,拉开抽屉,储存的内衣仿佛也未动过。再去翻旅行箱,家里的那几只,全在,一只都未少。余辉开始背心冒汗了,他立刻冲到梳妆台及卫生间搜索一翻,发现方桐的所有日用品全都在,这几日,他居然都没有意识到。

  他懵了,傻傻地坐在床边,不妙的念头开始逐一在脑袋里如放电影般,一幕接一幕地上演。
  经过大约半小时的脑战后,余辉意识到,应该立刻做些什么了。
  于是他开始跟与方桐熟悉或是认识的人打电话,一上午,所有的回话,均是不知方桐的去向。
  他阻止了自己无谓的猜测,直接去了派出所。
  事隔十日后,余辉也未对自己的此举感到后悔。

  以他的作派,实在不太可能求助到JC,他清楚如果这样做了,那么,他的家事即使不会诏示于天下,但也势必会公布于周遭,这对他多少是十分不利的,但这个念头,只在他脑袋里存活了不到五秒钟。
  这几日,他没有麻木地活着,他想了很多。
  每个夜晚,当他一人静静躺在床上时,虽然方桐不在身边,他反而想她想得很多,特别是从前的那些时光,这竟引发了他对方桐更深的愧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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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这日,预感到不妙时,他没有犹豫,用很短的时间,打消掉那些消极的念头,去做了他认为应该也必须做的事情。
日期:2009-09-02 14:36:40

  续 3

  余辉与一位姓聂的JC坐在派出所的一间简陋房间里,面对面,一对一。
  余辉陈述完报案的起因及部分过程,然后就看着小聂将他的语言变成文字永久地印在了一页表格中。
  “你确定她不是自己出走了?”小聂抬头看他。
  “我说过了,她的一切物品都在家里,也没有带走钱,所以的信用卡、储藏卡都在她包里。”
  “嗯,是挺奇怪的,如果是自己出走,不可能什么都不带的,特别是钱财。”
  “正因为这样,我才来报案的。”
  “她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余辉略一迟疑,开口说道。

  “最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余辉将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小聂一直看着他,神色严肃。
  “情况不妙。”小聂的口气,仿佛看见余辉身后的鬼。

  “怎么?”余辉紧张地看着他。
  “最近我们辖区里出了不少这类事情,一个家庭给搞得乱七八糟的,上周我们还亲自上门去处理了一桩家庭纠纷,两个女人还在家里动起了刀子,如果不是我们及时出警阻止了,真不知会发生什么惨剧呢。”小聂感叹道。
  余辉将目光移向别处,黯然以对。
  “其实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吗?干嘛整出这些麻烦事情。”小聂一只手开始玩起了烟盒,眼晴根本没往余辉脸上看。
  街市上传来阵阵鸣笛的声音,小聂起身往窗外看了看,回头冲余辉问了句。
  “你是不是担心,你妻子不是普通的失踪?”

  余辉这才回眼望着他。
  “什么叫不是普通的失踪?”
  “不是暂时的失踪,而是永远的。”小聂的眼神里透着很深的东西。
  余辉紧闭的双唇间有了凝固的理由,因为,他眼里迸发出的火光几乎将他整张脸在顷刻间映得煞白。
  “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也别太介意了。”小聂不以为然地走回办公桌坐下。

  小聂又继续向余辉交待了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项,并例行公事般向余辉作了差事会有的程序性说明。
  当然,他未向余辉作任何承诺。
日期:2009-09-02 15:38:50

  续 4
  回到家后,余辉越想越不安,到最后,他有了想冲向全世界呼喊方桐名字的冲动。
  当赵敏的电话铃声响起时,他盯着手机屏幕,未有丝毫想接的意愿。

  铃声不会断,这是她的风格,执着。
  他只好关机。
  趁着公司事务在万洲出状况的机会,余辉决定去万洲,哪怕只有两天而已。
  在去万洲的路上,余辉刚一开机,就接到了郑彬的电话。
  他的主题意思就是说明治的方案仍旧有待改善,这个问题余辉早料到了,象这样大的定单,郑彬的表现已经够让他意外的了,现在,他终于表现出了一个商人应有的特性。
  在余辉以为该到结束谈话之时,郑彬问了他一句。
  “方桐还好吗?因为财务上的一些问题,我们一直在联系她,但是她的手机却打不通,你能帮忙转告她吗,请她在方便的时候跟我联系。”
  余辉略一沉吟,轻轻嗯了一声。
  “好的。”

  郑彬挂断电话,将手机紧紧握着,望着眼前一片繁忙的景象,想着不久前方桐就站在这里的某个位置,同样如此盯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这本是他希望她能为他做完的一件事情,但是,她退出了,她逃离了他为她设置的情感的局。
  这些日子,郑彬有时会想一个问题,他设的这个局,到底是将方桐陷进去了,还是将自己给套住了。
  当方桐那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他脸上时,除了那腾升的火辣感外,还激起了他心中多年未有过的由情而升的痛楚。
  方桐离开后的那夜,郑彬彻底未眠,这种情况大概有十年都未曾有过了。
  他起身靠着床头,点燃烟,一根接一根,他无法停止这样的行为,就象方桐曾跟他提过,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咖啡,她控制不了自己想借助咖啡来麻痹神经的反射力,而事实上,这只让她的思维更加活跃,更加混乱,并最终令她患上失眠症。她说她不能做到静静呆着什么都不做,她需要有种物质能在她的大脑里分散出可以驱除寂寞感的能量。
  而事实是,她选错了,她在未搞清楚这种物质真正的效力前就妄然地迷恋上了它,或是她只看到了它令自己快乐的一面,而未去认真探寻它邪恶的另一面。
  郑彬想到这时,碾灭那夜的最后一根烟。
  他下床,倒了一满杯酒,举起酒杯,隔着玻璃,透过那些浅褐色的光束,他仿佛看到有堪比死亡的物质在离他只有几毫米的地方涌动。
  他未敢喝下去,而是放下酒杯,掩面沉思。
  他是个只重结果而不看过程的人,正因为他清楚自己的这一特点,所以他的一切处事原则都会围绕这个宗旨来。但这些年来,他越发感觉不重过程已经在很多领域行不通了,于是,他不得不有所改变,但是这样一来,他开始变得谨慎起来,也变得有些患得患失了。
  他总是无奈于屈从于现实的改变,特别是那些有违于他本性的,如同方桐最后扔给他的那句。
  “我恨你,更恨我自己。”
  对于方桐,他最初只想要一个结果,而为了实现那个结果,他营造了一系列的过程,正是这些该死的过程,他开始了解这个女人,并在不知不觉中将心舌慢慢探向她,他没料到,给自己带回的东西,竟触动到了他心灵最柔软的部分,他曾以为自己不会有这样的部分,当有人跟他说有这样的部分时,他有大笑过,有鄙视过对方,而最后的事实是,他发现自己其实也有,这是方桐给他的。
  当然,其实这本就是他自找的,他设的局,将自己的软处给暴露了。

  这是他这些日子十分回避,并憎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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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5
  郑彬有想过不再与方桐有任何的联系。
  偏偏不巧,小丁有财务方面的问题需要找方桐,却一直联系不到她,小丁只好求助于郑彬。

  郑彬看着小丁眼里流露出的焦急与不安,突然间刺到了他的心里,他这才意识到方桐可能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是什么,他没敢去多想。
  刚才跟余辉结束的电话,让他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余辉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说了句好的,并无其他更多的语言,在郑彬那样的前奏下,余辉对这个问题如此敷衍,甚是有些急于回避,这是不合常理的。
  所以,郑彬立刻意识到,方桐有事了。

  当郑彬正准备离开现场时,赵敏却突然出现了。
  她悄然而至,令郑彬很不舒服,仿佛见到了幽灵。
  郑彬不能不这样想,因为她的样子全然一个浑身被泞干了水份,只剩下一只干枯的身驱一般。
  枯燥的头发,感觉并未认真梳洗过,脸上的皱纹不合适宜地展露无疑,双颊不知什么缘故深陷出一个漩窝,衬着那只又挺又尖的鼻梁,仿佛小孩手里那些图画书中的某类人物。
  郑彬不太喜欢不注意形象的女人,特别在有了此人前后的对比后,他认为这是不可原谅的疏忽。

  郑彬不悦地皱皱眉。
  赵敏似乎并未在意自己形象的变化,她目前实在已无力于此事了,为了方案的更改她已经连续两个彻夜加班了,不知为什么,曾经的得心应手,在这次的事件中荡然无存。
  因为自己的疏忽,她犯了一个可谓小儿科的错误,居然被一处卫生间的设计而搞得大乱阵脚。
  起初她以为只需要针对此处作部分修改即可,可未料到,竟牵扯出一系统的问题,方案几乎要做三分之一的调整。这惹恼了郑彬,他对她前所未有的用最通透地语言斥责了她,当时就令赵敏无地自容到极点。
  从业十来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受到这般羞辱。
  而且令她哑口无言。
  头一天夜里,她还在为修改方案而忙碌,凌晨二点时,她感觉已是头痛欲裂,过份地用脑令她有些体力不支了,她不自觉地摸摸腹部,担心此举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
  她曾想放弃这个方案的工作,打算向李总申请换人的,说词都想好了,但是一想到郑彬对她的态度,特别是那句“没有那个能耐,就不要碰这事。”
  不得不说,这对她起到了很好的激将作用。
  赵敏本就是个好强之人,而如今又是在自己昔日爱慕的对象面前,她受不了被他如此看低,她要争一口气。

  争强的本性,再一次泯灭掉她做为女人应有的顾虑。
  在中途休息的时刻,赵敏回想起明康的杨治说的那番话。
  那些话足可以证明,关于方案中的漏洞,方桐应该是意识到了的,可为什么她要装作不知道呢。
  如果赵敏需要深思这个问题的话,那只能说明她的后期妊娠反应有些提前了。
  不专业,方桐太不专业了,亏得余辉还曾在自己面前赞扬她的理性。
  赵敏如是想着。
日期:2009-09-04 15:18:16

  续 6
  结束了方案的修改,她清晨就差人送到了郑彬的办公桌上。

  等了一上午,未接到郑彬的电话,她这才落下一块心石,这说明,郑彬对修改后的方案未异议了。
  这时候,她才想起,已经好几天未与余辉联系了,于是立刻拨通他的手机。
  令她意想不到的,他不接,连续拨了几次都这样,最后,竟是对方关机的回应。
  余辉从未对她这样过,即使在为那些激烈的问题而烦恼之时,他也从未逃避过她。

  她有些犯毛了。
  下午心情郁闷至极,她突然间没有可做的事情了,竟不知不觉中开车来到了工地现场。
  对于一位孕妇而言,这是很犯忌的,但是,低落的心情已经开始冲淡她对平静心境的追求了。
  在现场巡视不到三分之一时,她竟一眼看到了站在幕墙边上的郑彬。
  他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前方的某处,赵敏顺眼望去,发现其实前方什么也没有,至少没有值得让他关注的事物。于是她意识到,郑彬又在一如既往般思考问题了,而且是很重大的。

  她犹豫了大约半分种,想着是否要过去与他打招呼,放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走过去,大方地与他交谈,可经过这次的合作后,她发现郑彬对她已经苛刻到令她发悚的地步了,她觉得自己应该与他保持距离为妙。
  在她还未来得及闪开时,郑彬已经转身朝这边走来了。
  “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郑彬忍住了平日呵斥员工的口气。
  赵敏明白他语气中的指向,可能经过这几次的回合,她感到对郑彬的霸气有些无可奈何了,所以,决定干脆改变对他的交往策略。

  “还不是为了日赶夜赶修改方案嘛。”
  口吻是不服硬地。
  “你总爱为自己找借口,幸好你不是我的员工。”
  郑彬瞟她一眼。

  “你何苦这样来羞辱我,这到底能满足到你什么?”
  说出这句话时,赵敏竟感觉长长舒了一口气。
  郑彬侧脸,仔细端详赵敏的表情,那在心中形成的理由,是不可告她的,所以,他除了用眼神传递不屑外,什么也没说。
  然后,转身离开了。
  “等等。”
  赵敏一口叫住他。
  “方案还要改吗?”她大声问道。
  “你接到通知了吗?”郑彬未回头。
  “没有。”
  “那就行了。”

  他留给赵敏生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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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7
  余辉跟程骏在电话里作了适度的沟通。
  当程骏听完余辉的陈述后,他首先意识到的,就是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不该去跟方桐挑明一切,这无疑给她造成了一定的打击。
  虽然就郑彬的事情他只跟方桐谈了一次,但以他的敏感,能清晰地感觉到方桐深沉的感情世界里,实质已留下了郑彬的身影,但是那身影的浓与淡,他则是不十分清楚的。
  然而,无论如何,他觉得那日都不该如此直白地斩断她对如救命稻草般的情感的憧憬,且不管是否真如救命稻草般,方桐在这样一种令人无限沮丧的困境中,倾身于一位魅力十足又大献殷勤的男人,理难容但情可谅。
  之后,每每想起那日方桐的表情,程骏就会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你报案了?”程骏重复般地提问。
  “是的。”
  “你确定要这样做?”
  “当然。”余辉肯定地口气。
  程骏沉默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余辉说道。
  “怎样的帮助?”
  “帮我找到方桐。”
  “既然已经报案了,还是依赖JC的力量吧。”
  程骏认为还是应该选择一种更公事化的方式为妙,他已经隐隐感到事件已非寻常了。
  在这场复杂纷烦的纠纷中,他之前一直未能找准自己的位置,甚至连做个倾听者的勇气也没有。
  当他静下来只要想那么片刻,事件中的每一条线索就会清晰展现,而且似乎都与他有牵连,他仿佛是这些思缕中负责穿针引线的,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事实是,他确确实实起到了作用。

  他有罪否?
  程骏明白,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主犯,但是,却有着脱不了的干系,从犯、教唆犯,似乎也都无法定义下来,定不了却也脱不了。
  如果作为一件刑事案件,可能连刑法专家也会对他这样的角色感到头疼的。
  他从不做方向不明,变数较大的业务,十多年的职业经历,也造就他如此的为人处事,这次事件中,他甚至干脆玩起了避而远之的态度,正因为如此,他心里反而更烦,本性耿直的人,如今却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如果能一直坚持避而远之倒好了,偏偏临到最后,无聊的良心发现了,又去在方桐面前唱这么一出。

  虽然现在无法确定,这一出对于方桐的失踪起了多大的作用,但是内疚感还是不自觉地爬上了程骏的心头。
日期:2009-09-08 15:05:33

  续 8
  “我担心他们未必会尽力。”余辉不安的口气。
  “那你觉得我能做些什么呢?”
  “以你个人的名义,或是你律师的身份,查查与方桐失踪有关的一切线索,我觉得,由你来出面这做这事可能更妥当,而且我信任你的分析判断力。”
  “谢谢你的信任,可是……”程骏少有的退却。
  最后以程骏不置可否,而余辉抱着一厢情愿,结束了一场委托的要约与承诺。
  然而,事实,远比人们所想象的更复杂与突然。
  余辉决定启程回重庆的那个下午,电话就来了,先是JC的。
  余辉接电话时,正对着房间的窗户,向外望着江边的一艘渡轮,穿着肤浅的几位船工在忙着整理上面的煤渣。
  电话另一头传来生硬的男声,表明身份后,余辉脑子里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当他听到尸体两个字时,他才感到有重物落入脑子里,发出沉闷的响声,没有疼痛感,只是这翻动静产生的冲击波,以环形不断扩充,几欲将他的大脑震得四分五裂。

  一种莫名的恐惧随即附升。
  “在哪儿?”他感到吐出的这几个字,都在颤抖。
  “在你家的阁楼,一只大纸箱里。”
  余辉闭上了双眼,紧紧地,他不敢去想象当秦姐发现时,那第一眼的场景,所幸不是自己,如果亲眼目睹,他不知那种剧烈的感官冲击会给自己将来的一生带来什么。
  应着JC的嘱咐,他明白再可怕的事实,都必须亲自去面对了。
  手机挂断后,他又愣愣地盯着那艘渡轮,整个头部是膨胀地,他以为自己会流出泪来,而事实是,没有,一滴也没有。

  没流泪,不代表痛楚不在,也许它已经剧烈到在瞬间将所有的眼泪蒸发一干了,不,不是这个原因,是其他的力量在牵引自己,那是什么力量呢。
  只用了一分钟,余辉明白了,方桐在惩罚他,用这世上最动魂的方式惩罚他,她想要的不是他的眼泪,而是欲哭无泪,情绪永远无法泄出的痛苦,没有奔洪般的泪水,痛与悲就会如一粒粒的伤疤在心上粘附,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进化成硬块,到那时,即使再多的泪水也无法冲刷掉这些硬伤了。
  她是懂他的,直到她死的那一刻。
日期:2009-09-08 15:53:25

  续 9
  很快,物业公司的电话也来了,对方的语气十分小心翼翼。
  “我已经知道了。”余辉死气沉沉的声音。
  对方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表示了哀悼,同时提到,秦姐正在他们办公室,据说刚从JC那里出来,陪同前去的物业公司人员将她带回了办公室,说是有些程序需要她配合,但是她却一直不停地哭。

  余辉沉默着。
  案子转到所辖的派出所,小聂也身在其中。
  经过一整晚的传讯,余辉开始意识到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
  小聂与另一位姓段的JC对他的问话,在后部分,已倾向于对他的审问一般,经过近三个小时的询问后,他们终于停止了。
  小聂与段警出去在询问室外,低声商量了大约十多分钟,返回时,对着双目失色的余辉说了句:“你可以回家了,但是,在尸检结果出来之前,你不能离开本市,明白吗?”
  余辉愣愣地点点头。
  出了派出所的门,尽管已是凌晨二点了,余辉还是拨了程骏的手机号。

  程骏正搂着小青熟睡,手机铃响起时,他还以为是在做梦。
  也许是因为突然醒来的后续性迟缓症,起初他还没太明白余辉的意思,即使余辉提到方桐死了这几个字时,他都还在想,是否真在做梦。
  直到余辉说到JC,他才蓦然清醒,并立刻坐了起来。
  “你再跟我详细地说一遍。”他郑重地说道。
  几分钟后,程骏就已经了解到所有的情况了,以他的职业敏感度,他十分清楚余辉目前的处境,但是,此刻,他什么都不想说,因为实在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他只觉得有巨大的坚硬的东西,正顶在他的胸口,他几乎连呼吸都困难,因为每一次,都会引起心绞痛般的反应,更何况,长篇说话了。
  “嗯……”程骏长长地叹口气:“容我想想。”
  这是他第一次草率地挂断了余辉的电话。
  程骏扔掉手机,到床头边上摸索着,拿起火机烟盒与一只烟灰缸。
  点燃一根烟后,他手捧烟灰缸,以十分端正的姿势正视前方。
  “这么晚了,谁的电话?”小青迷糊着。
  “单位同事的。”
  “出事了吗?”
  “没事,关于一个案子的,你别管,睡吧。”程骏尽量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小青翻身,又睡去了。
  在酝酿悲伤的过程中,程骏开始反省,内容还是纠结于他自身的过失。
  但是,他的职业要求他,必须是冷静与理性的。他努力让自责以更客观的方式来评价,尽管这很难。

  留在程骏脑海中的仍旧是方桐最后一面时的憔悴面容。
  他不敢相信,相隔还不到十天,那张熟悉的脸庞,已经永远消失于世间了。
  悲伤到一定的程度,连吸烟都发生了困难。
  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小青,他清楚自己必须忍住,因为他还不知该如何告诉小青,后果大概会不堪设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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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10
  第二天,程骏到办公室,思忖良久,待平静之后,他打通了大学同学的电话。
  大概经过了两波的周折,他终于找到了一位管方桐案子的派出所的关系人。

  那人帮他了解到,警方确实将余辉列入了怀疑的对象,当然,前提是,如果尸检出来的结果不是自杀的话。
  那人不多言,只拣了要紧的几句。
  遗体已由余辉确认过了,是方桐,因为没有正式的搜查证无法展开全面的搜查,他们也只是在接到物业公司报案后,趁临现场之时,在物业人员及那位姓秦的家政在场时,在那幢房子里简单地搜寻了一翻,确定没有遗书或是貌似遗书的只言片语存在,也正因为如此,在自杀与他杀间,形成了疑团。而余辉在之前向小聂报案时说的那些事情,也令他们不得不对他起了疑心。于是,警方提出要求做尸检,余辉也无异议。

  程骏已大致能猜到些许更具体的情况了。
  余辉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酒店,关掉手机,在那里没日没夜地呆了两天,一步未出。
  他总缩绻在被子里,或是坐在床上用被子盖住整个身体,将头埋进胸前,有时又会怅然凄凉地望着窗外。
  他感到害怕,总是不敢闭眼,因为每每合上双眼,确认遗体时的情景就呈晕染状映入大脑,然后逐渐清晰,最后总是落实到方桐那张苍白的面容上。

  尽管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亲眼所见的强烈冲击还是险些将他的心脏给震碎了。
  那一刻,他再也未能控制住悲恸的情绪,扶着冰冷的铁栏,哭了。
  他必须用被子遮住自己,因为总感觉有潮冷的气流在不断袭来,他胆敢放松,那种深切的悲凉感就会长驱直入,直达他的内心,令他僵硬到动惮不得。
  他明白了,他爱着方桐,他那死去的妻子。
  因为这份爱,才令他这般麻木并苍凉地数着分分秒秒渡时。

  周三的早上,小青好不容易穿越七八只手,抢到了一辆的士赶到了单位。
  下车时,头发已被细雨淋湿了,重庆的春雨不象书本里讲的那么招人待见,事实上,除了夏天,其他的时期,在这座城市的雨天都容易让人心生不悦。
  它总伴随着天空的阴霾,交通的拥堵,出行的不便,这些都很轻易地就造就人的郁闷感。
  小青这种情绪化的女性,更是易受控于环境的影响。

日期:2009-09-11 10:54:54

  续 11
  周三的早上,小青好不容易穿越七八只手,抢到了一辆的士赶到了单位。
  下车时,头发已被细雨淋湿了,重庆的春雨不象书本里讲的那么招人待见,事实上,除了夏天,其他的时期,在这座城市的雨天都容易让人心生不悦。
  它总伴随着天空的阴霾,交通的拥堵,出行的不便,这些都很轻易地就造就人的郁闷感。
  小青这种情绪化的女性,更是易受控于环境的影响。
  小青边用手整理头发,边冲进刚到的电梯。
  小小的方格里,挤着十来个人,小青在门的边缘,脸就对着冰冷的电梯门,她僵硬着脸,心里数着楼层,只想着快些到吧,22楼。
  狭窄的空间里交替传来各种味道,烟味、香水味、口臭味,连早餐吃的麻辣小面的味道小青也能闻出来。
  烦,一个字,她心里想着。

  到了办公室,她将包往办公桌上一扔,重重地将身体压到坐椅上,慵懒地仰头不停吐气,似乎这样可以将身体里的污浊之气全数排出体外,以获得好的心情。
  但事实是不能的。
  当小青打开电脑,例行查看邮箱之时,她看到了那封邮件,是方桐给她的。
  打开看时,小青还纳着闷,有什么事不打电话非要发邮件。
  读到第三句时,她发现不对了,立刻拉到最后看日期,发现是八天前的时间了,她意识到,这是一封设定了发送时间的邮件,也就是说,方桐在八天前的凌晨就写好了,定在今日发给她的。
  她立刻专心看下面的内容。
  越看心越凉,小青感到背心腾升出一阵凉凉的气体,迅速包裹全身。

  她直愣愣地盯着电脑屏,直到读完最后一句,她还在不停划动着鼠标,她不相信,不相信方桐讲的那些是真的,她认为是方桐在跟自己开玩笑,一定还有,后面一定有一句,这只是个玩笑,或者你被我愚弄了之类的话语。
  可是没有,后面什么都没有了。
  她再回头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结束那一刻,小青突然一下站了起来,在头未炸开之前,她操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拨余辉的手机号,因为手在颤抖的缘故,拨了三次才完整正确地拨出去,关机了,错了吗,再拨,还是关机。
  小青扔掉话筒,感到有股热气在眼腺与鼻腔间反复涌动,大概是眼泪要出来了吧,在欲落未落之时,她再次操起电话,这次准确地拨通了程骏的电话。
  当对面传来程骏的声音时,小青竟有些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什么事?怎么不说话?”程骏问道。
  “表姐,方桐她……”她紧紧咬着嘴唇。
  “你知道了。”传来程骏低沉的声音。
  小青松开嘴唇:“知道什么?”
  电话那头是空洞的沉寂,小青立刻意识到程骏知道什么了。
  “你怎么不说话,知道什么,表姐是不是出事了?”她立刻问道。
  程骏用了一分钟,慢慢总结了几句,他认为已用了极度委婉的言词传递给了小青这个悲讯。
  小青还是被那个字眼儿触动了,眼泪一下子就哗啦啦地下来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哽咽的声音。
  “前天。”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小青大叫道,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这一声,惊住了办公室里的每一位同事,大家齐齐抬头看她,只见她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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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12
  主编主动为小青放了一天假,理由是让她先去处理家事。
  小青奔出大楼时,在大街上茫然不知所措。
  她掏出手机,疯狂地给余辉打电话,始终都是关机的状态,一时,她又从悲伤中有了想狠狠骂人的冲动。
  这时夏洁的电话来了,小青对着手机,边哭边说话,将事件大致跟夏洁发泄了一通。
  她几乎没有一句完整的话语出来,声调也忽高忽低,夏洁听着有些疚心,叫她站在原地不动,她立刻赶过去。

  挂了不久,程骏的电话又来了。
  “小青,你别激动,我没有成心想瞒你,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程骏着急的语气。
  “你们这些男人,都不是个东西。”小青大骂道。
  程骏沉吟片刻,他明白小青的指向,也明白此刻自己只能顺着小青的话,他了解她的个性,他不想激怒她。
  正是因为他料到小青会牵怒于自己,这两日他才一直头痛该如何告知她这件事情。
  “你现在在哪儿?”他问道。

  “大街上。”小青来回踱步,大叫道。
  路人都侧脸或回头看向她。
  “宝贝儿,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去我慢慢跟你说。”他低声哄她。
  “说个屁呀,表姐都死了,还说什么呀……”眼泪又涌了出来,小青又要泣不成声了。
  “我明白,可我不想你这个样子,这很让我担心,知道吗?”程骏有些心痛了,他只是不可能象小青那些,可以随心所欲地流泪痛哭而已。
  “担心我什么呀,去担心你那个同学赵敏吧,那个贱人。”小青气得边哭边跺脚。
  程骏无奈地沉默了一会儿。

  “你具体在哪个位置,我来接你。”程骏说道。
  “我不要你管。”
  “听话,你到底在哪儿?”程骏干脆的口气。
  “说了不要你管。”小青大声强调。
  “老婆,求你了,告诉我。”
  这时夏洁已出现在了小青的面前,小青毫不犹豫地挂了手机,跟着夏洁上了她的车。
  在车上,小青的手机一直不停地响,是程骏的来电,小青掐断了三次后,还是将手机关了。
  她用手撑着头,觉得头痛欲裂。

  可不知为什么,一上夏洁的车,她反而觉得平静了许多。
  可能跟精油有关,夏洁爱在车里放一种能让人内心平静的精油,当然,最重要的,夏洁总让小青产生一种信任的感觉。
日期:2009-09-11 11:18:39

  续 13
  “为什么不接电话?”夏洁问她。
  “不想接,我不想接他们的电话。”小青痛苦地摇头。
  “哪些人?”夏洁看她一眼。
  “害死我表姐的人。”

  “害死?你不是说她是自杀的吗?”夏洁皱皱眉。
  “自杀也是他们逼的。”
  “谁?”
  “现在还不完全清楚,我要看了那本日记才知道,至少,有个罪魁祸首。”小青狠狠地。
  “谁?”

  “余辉。”
  夏洁一脸的严肃。
  “什么日记?”她问。
  “表姐在邮件里说,她写了一本日记,只告诉我它的下落,她说我看了里面的内容,就会知道一切的。”
  “不要看。”夏洁断然地。
  “为什么?”小青不解地望着她。

  夏洁盯着前方,心情沉重的样子,她缓缓地说道。
  “我不看,都能想象里面会是什么,我担心你看了会受不了,以你的个性……”夏洁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里面会有什么?”小青泪眼婆娑的样子。
  夏洁略一沉呤。
  “死亡与绝望。”
  小青坐在夏洁的工作室里,傻傻地愣了好半天,眼泪没再流了,脑袋里乱作如桨糊。
  夏洁点了一只灯,在上面滴上熏衣草、天竺葵和洋甘菊。
  她看了小青一眼,那张已经有些苍白的脸庞,又走到CD前,选了一张清音乐的碟,放进CD机,一会儿,轻缓美妙的音乐传来。

  小青斜靠在地毯上的一把竹椅上,夏洁取来一条线毯轻轻为她盖上。
  将小青身旁不远的落地窗帘轻轻拉上。
  夏洁看了一眼电脑,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书《且听风吟》,然后轻声踱到另外一处窗前,在沙发椅上坐下,打开书,将书对着泻进来的阳光,静静看起来。
  夏洁不时瞟着小青,她一直睁眼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

  夏洁知道,她这是激烈爆发后的短暂沉寂期,夏洁会等待她第二阶段的爆发。
  时间过去了大约一小时,小青突然一下坐了起来,夏洁立刻紧张地看着她。
  “我要去。”小青看着前方说道。
  “哪里?”夏洁问道。
  “埋日记的地方。”

  “你想清楚了?”夏洁认真地盯着她。
  小青慢慢回头来,迎着夏洁的目光。
  “我必须要去,这是表姐给我的最后遗言,她希望我看,她在邮件里说她无法亲口说出那些内容,她太可怜了,我要知道,她都遭遇到了什么,如果我不去看,这世上就没有谁知道她心里的苦了。”
  夏洁沉思片刻,点点头,她明白,如果不满足小青,那这也将是小青的一大遗憾。
  “还有……”小青眼里透出深沉的东西。
  “什么?”
  “我要把日记拿到手,不能让它落入其他人的手里,否则……”

  小青突然停下了,嘴角有了一丝冷笑。
  夏洁感觉不妙了。
  “否则什么?”
  “哼,让那个贱男去为表姐赎罪吧,真想看他受到牢狱之灾的样子。”
  小青狠狠地自言自语。
  夏洁有了不安的感觉。
  小青求夏洁陪她去完成这件事,夏洁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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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接到看,不过我觉得不像是想的真实的事,像是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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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14
  小青拿起手机,给程骏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夏洁这里,因为太伤心,想跟夏洁在一块儿,程骏心里也算是将石头放下了半截。
  “表姐的遗体呢?”小青问。
  “现在由JC负责,因为要做尸检。”
  一听到尸检二字,想到方桐将被解剖,小青又受刺激了。
  “做他妈什么尸检,表姐已经够可怜了。”小青大叫道。
  夏洁正在调油的手指,不禁抖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小青。

  “老婆,你冷静些,这也是例行公事,毕竟方桐是非正常死亡的。”
  小青不语。
  “你在夏洁那儿我也放心,不过,老婆,你不要把气总撒我身上,其实我也很难过的。”
  “余辉呢,那个贱男人,我一直打不通他的手机,他现在在哪儿?”
  “我也一直联络不到他。”

  “最好也死了算了。”小青恶狠狠地。
  “别这么说。”
  “你刚才在电话里好象说,JC叫他不要随便离开的吗?他怎么敢跑了,他是不是畏罪潜逃了。”
  “小青,不要这样,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不要胡乱猜测。”

  程骏让小青将手机交给夏洁,他在电话里跟夏洁表示了感谢,并希望夏洁能帮助小青赶快走出阴影,夏洁叫他放心,她会的。
  小青在喝完夏洁为她泡的一壶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站了起来。
  “我们走。”小青匆匆要出去。
  “去哪儿?”夏洁问。
  “找芷璇,我表姐的好朋友,她能找到钥匙的。”
  夏洁将车发动之时,小青跟芷璇通了电话,得知那位秦姐现正在她家,小青表示想找秦姐要钥匙,要为表姐整理遗物,芷璇在电话里已是泣不成声了,连连叫她快去。

  小青与夏洁走进芷璇的家里时,发现芷璇一家人全都坐在客厅里,气氛是压抑的,除了芷璇不停擦泪外,其他人都是神色凝重,
  芷璇看到小青时,象是看到了亲人一般,走上来前,一把抱住她,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下令本来已稍许平静的小青,也跟着大哭起来,顿时,诺大个客厅里,回荡着两个女人边哭边诉的悲声。
  周围的人只好上前来劝开二人。

日期:2009-09-16 10:44:28

  续15
  老周环抱芷璇的肩,凝重地看着小青。
  “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无法让人相信,大家也要节安顺变啊。”老周语重心肠般。
  夏洁扶小青至沙发上坐下,拍拍她的肩,以示鼓励。
  “方桐怎么这么想不开,干嘛去死啊!”芷璇抹完泪,终于能说出完整的话语了。
  “想不开?”小青看着芷璇。
  “是啊,秦姐说方桐是自杀的。”
  小青将目光移向坐在另一处的秦姐。
  “不是我说的,是物业公司的人说的,他们说JC怀疑是自杀。”秦姐慌忙说道。
  “哼。”小青冷冷地。
  “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去死啊。”芷璇哀叹道。
  “她是被人害死的。”小青脱口而出。
  “什么?”芷璇惊讶地看着她。
  “余辉,被她最亲近的人害的。”小青再次强调。
  “小青。”夏洁立刻站了起来,有想阻止她的意思:“你太激动了,不要讲这样的话。”
  夏洁明白小青的意图,她已经开始在试图为方桐复仇了。
  夏洁没有时间去作深入的探寻,一方面,她理解小青的心情,之所以未有讲穿小青所知道的事实,还是因为她的私心,她明白,在此刻必须服从于小青的内心趋向,否则小青的内心会受重创的,她需要有发泄的出口。
  但另一方面,她不希望小青将这种恶之情绪过份地牵向无辜的人,或是引来更恶的结果。
  夏洁已感到此事的艰难,她只能一边顺从于小青的任性,一边又要想法扼止住她将要爆裂的恶刺。
  小青盯着夏洁的眼晴,她试图传达的信息,在夏洁深遂的眼眸里慢慢化作一团云烟。
  小青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提到钥匙的问题。
  秦姐立刻站了起来,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钥匙,快步走过来,双手递到小青面前。
  那姿势象是在托付终生大事一般,小青明白,秦姐此刻一定是恨不得赶快脱离掉跟那房子有关的一切。
  她也立刻伸手接过来。
  芷璇和老周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说。
  离开时,芷璇将她们送至门外。
  “小青,你刚才说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当时家里人多,我不太好多问。”芷璇忧虑地看着她。
  “表姐死得冤,就这意思。”小青面无表情。
  “那……,只是你的猜测,对吗?”芷璇不安地。
  小青摇摇头,不语。
  夏洁马上接过话去。
  “现在下结论都太早,得等JC的结论。”
  “这么严重,结论,什么结论?”芷璇吃惊地盯着夏洁。

  夏洁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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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16
  在小青与夏洁到达那幢楼前时,天已经擦黑了。
  小青下车,站在楼前的小院里,抬眼望了望阁楼的方向,她努力使思绪保持与那里的距离,她知道,只消往那里再探出一毫米,悲痛就会如潮水般涌出,并且还会夹杂着空前的恐惧。
她不得不朝着天空深呼吸,欲将胸中压抑着的沉闷之气快些换出去。
  她明白自已必须开始学会冷静,否则她绝踏不进眼前这所房子里去的。她回头看了看夏洁,夏洁正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她,她也用感激的眼神回敬她。
  感谢上帝让自己遇到夏洁这样的朋友,小青总这样想。
  小青走到门前,先是按了门铃,传来一阵空洞的回响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她才将钥匙插入锁眼,向一边扭开,听到啪的一声响,她再握住门把慢慢将门推开。
  夏洁拉住小青,自己先闪身进去。
  因为天近黑的缘故,房内的光线很暗,几处从窗户外泻进来的几缕小区道路上路灯的光束,在这围合的暗寂空间里,显得非常无力,仿佛只是被无辜地吸入了无渊的黑幕之中。
  空气在这里,似乎也沉寂如千年的传说,在关闭它们的门被打开后,它们开始悉悉唆唆并逐步热烈地往外拥出。

  夏洁感到有阴沉的味道伴着获释而出的气息迎面扑来。
  她定定神,迈出第一步。
  小青随后跟着。
  夏洁借着微弱的光线,摸到墙上第一排电源开关,快速按下。
  灯亮了,小青立刻奔走向每个有电源的地方,将一楼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俩人站在客厅,愣愣地环顾一下四周,确定已经熟悉了局部环境后,夏洁开口了。
  “在哪儿?”
  “在那里。”
  小青头一仰,用下巴朝那个方向示意。

  夏洁望去,是客厅落地门外,看出去,虽然不太清晰,但大概看得出,是花园。
  她走过去,将关闭的落地门推开,终于有了清新一些的空气进来了。
  小青直径走向花园,夏洁跟了过去。
  她俩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光线太暗,这样不行的。”夏洁说道。
  小青往门的墙边望去,快步走过去打开了墙上的两盏灯。
  院子一下亮了不少。

日期:2009-09-16 11:40:13

  续17
  “具体在哪儿?”夏洁又问。
  “玫瑰花丛,朝湖面数来的第三丛下。”小青象念书般,边说边走到临湖面最近的地方。
  那里果然种满了玫瑰。
  这时,开始挂起了风,风中带着春雨将至的味道。
  “要下雨了,我们得快些。”夏洁说道。
  “嗯,我们先去把工具找来。”
  俩人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儿,找到一把铲子和一双手套,小青闪进屋去,在门厅处找到一把大伞,折回花园。
  没想到,具体的地点,还是让她们费了些周折。
  夏洁通过一丛有些枯委的根枝,才让她们确定了目标。
  但这时,天空已经飘起了细雨,夏洁负责撑伞,小青蹲下开挖。

  很深,很深,小青一直不停地挖,扯出的根枝可以证明她们的目标是对的,但是泥土掏出了不少,仍不见任何东西。
  小青感到费力了,但却越发来劲,她一心一意用力挖着。
  夏洁看着有些心惊之感,如果下面真有方桐埋的遗物,可以想象,在她挖这洞时,她的内心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只是那种力量到底代表着什么,夏洁还不敢去想。
  洞越深,方桐的心事越重,这点,夏洁是可以确定的。
  小青的额头上已微微出汗了。

  “等等。”夏洁突然说了声。
  小青停下,抬头不解地望着她。
  “干什么?”
  “休息一下。”
  “还休息什么呢。”她不屑地,埋头准备继续挖。

  夏洁意识到,小青对那遗物开始向往了,越难获得就越神秘,人的内心也就会越容易激起想探寻真相的欲望。
  她必须在这个过程形成之中,做必要的泼凉之举,以冲淡最一刻将产生的震撼之感。
  夏洁快速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蹲下,伸手去为小青擦汗,并故意有拦她之意。
  小青不得不停下,让她为自己擦汗。
  小青开始微微喘气。
  “要不要喝水?”夏洁问她。
  “现在哪里去找水。”
  “我到厨房去烧水,你到客厅去休息。”夏洁认真地说道。
  “不,来不及的。”小青摇摇头:“如果余辉回来了,那可就麻烦了,不能耽搁。”
  夏洁不语。
  在大约有近六十厘米深的地方,小青终于感觉到有东西了。
  她扔下铲子,伸手去掏出来。
  取出来一只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小青拍去上面的泥土,脱下手套,打开塑料袋,伸手进去取出了三样东西。
  一本书、一本厚厚的日记薄、和三只小药瓶。
  “真的有,真的有。”小青惊呼着。
  夏洁愣愣地看着小青手上的这几样东西,悲楚不禁油然而生。
  小青抱紧这些东西,突然走到花园中间,仰天痛哭起来。

  细雨落在她的脸上,冰冷不已。
  小青这一瞬间的悲伤,源于她想象到了方桐在不久前的那个雨夜埋这些遗物时,该是何等的痛苦与绝望啊,她走得那么的孤独,那么可怜。
  小青再也无法抑止住剧烈的悲恸。
  夏洁在一旁,也有了想落泪的感觉。
  方桐,这是个怎样的女人啊,夏洁心中无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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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18
  夏洁等了那么一小会儿,确定小青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才走过去,搂着她的肩,回到客厅,将她安顿到沙发上坐下。
  夏洁快速到一楼的卫生间去,找来一块毛巾,折回为小青擦干头发。
  “我们离开吧。”夏洁说道。

  小青仔细看着那三只药瓶,突然抬头,望着花园。
  “不行,得恢复原状。”小青说道。
  夏洁明白她的意思。
  小青正要起身,夏洁将她按住。
  “我去吧,你先看看这些东西。”

  小青信任地看着她,点点头。
  夏洁撑着伞,快速将一切恢复,当然不可能完全如初了。
  她回到客厅时,发现小青已是泪流满面了,手里正捧着那本日记。
  夏洁走过去。
  “别再看了,先离开这里,好吗?”
  小青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点头。
  小青擦干泪,将东西全放进包里,正起身时,门铃响了。
  俩人面面相觑。
  打开门后,一个身着制服的身影,一张男人的脸。
  小青被那制服还给震了一下,以为是警察,但仔细看他的肩,原来是小区的保安。

  “什么事?”小青问道。
  “你是这家的主人吗?”保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是他们的亲戚,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这家的女主人,前些日子……”保安停下了,可能是不知该怎么说。
  “我知道,她去世了。”小青轻声说道。
  “这房子,也已经空了好些天了,一直没人来过,刚才隔壁的业主打电话说,发现里面好象亮着灯,还听见有人在哭,叫我们一定来看看。”
  这时,小青才发现,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保安。
  小青朝旁边那幢楼望了一眼,再看看眼前这两个仿佛是在壮着胆子的男人,咬咬嘴唇,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感到害怕了。
  无聊,她心想着。

  “没事的,我是死者的表妹,今天只是来看看房子的。”小青不悦的口气。
  保安们呆呆地相视,再看看小青的脸,确定不象坏人,那红肿的眼晴也表明她可能真是死者的亲属。
  “那就好,我们也是为了工作,请见谅。”
日期:2009-09-23 10:23:10

  续 19
  这幢房子,在小青离开之后的十九个小时后,迎回了它正真的主人。
  余辉在开门的刹那,仿佛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回头四处望望,并无人声,他再往屋内看看,似乎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他愣住了,方桐往日的身影就在门厅那里,有些模糊,看不清她是在对自己笑还是哭。
  余辉迈不开步了,但方桐已经开始在向他挥手了。
  他只好伸出手去,颤抖着朝方桐脸的方向伸展而去,他想开口,想配合举动说点什么,但是所有的语言都凝固在了口齿间,一个字儿都蹦不出去。

  方桐也伸手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余辉笑了,但忽然笑容也凝固了,因为他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手,他握住的仿佛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团气体,他松开手掌,低头看着,那明明是一只女人的手,但是一握紧,又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感觉,没有体温,他惊讶地抬头,发现方桐已经不见了。
  “老婆,老婆。”他拼命呼唤着。
  余辉扎挣着在客厅的沙发上醒过来。
  原来是个梦,他看了一眼手表,离进屋时已过去了四十多分钟。
  他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
  虚脱,无尽的虚脱,疲惫,万般地疲惫。
  他不敢再闭眼,只不停地深呼吸。
  该是开机的时候了,他打开手机。

  一串的短信,无数的来电提示,他看了看,将手机丢到了茶机上。
  口干难耐,他想起身了,发现全身酸痛,动惮都显得困难。
  “老婆,我要喝水。”他脱口而出。
  这句话在屋里没有回响,但却在余辉的心里反复重播,他被自己吓住了,他觉得这是刚才那个梦的影响力。
  他翻身一下坐了起来。
  用手狠狠揉了揉太阳穴,不行,必须快速恢复,这样下去,真怕自己会疯掉。
  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才上到了二楼,在楼梯口,望着再上一层的阁楼口,那里已经门锁紧闭,他想着,也许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去打开那扇门了。
  他强迫自己站在那里,往阁楼处望了大约半分钟,心里默默念着方桐的名字,请求她的原谅。
  当他看过方桐的遗体,再听到警察跟他进行的描述,发现尸体时,初步认定方桐已死了四天左右,现场初步勘察,没发现打斗及暴力的痕迹,那时,他就不假思索地认为,方桐是自杀的,不管警察如何怀疑,自己是坚信这一点的。
  自杀的原因,他也不假思索地认为就是他闹的婚外情所致。
  每想一次,心里就堵一次。
日期:2009-09-23 10:51:03

  续 20
  他进到卧室、书房,简单查看一翻,除了家俱染上了的灰尘外,其他都还正常。
  他站在床边上,伸手摸了一下床头,淡淡的灰提醒了他。
  他拿起床头的电话,开始给秦姐打电话。
  秦姐说无论如何是不会再回来了,她表示了抱歉,也顺便表示了哀悼,余辉不得不表示理解,正准备挂电话时,秦姐将钥匙已交给小青的事告诉了他。
  “什么时候给她的?”余辉问。
  “昨天,她来芷璇家里取的,芷璇说她是你们家的亲戚,可以给她。”

  “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怅然地望着窗外。
  忽然,他发现有辆熟悉的车停在进门的院落外的不远处,他起身走到窗前,仔细看去,那是赵敏的车,她一定就在车里。
  他下楼,打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赵敏在车里看见了余辉,他仿佛正直直地朝自己走来,她起初是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甚至有些激动。
  她立刻从车上下来,一脸埋怨地看着迎面而来的这个人。
  “你来干什么?”余辉已走到她的面前。

  赵敏看他的眼神不对,因为他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
  满脸的倦容,胡须呈发散状滋生,似乎因主人无视于自己的行为而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头发已到了让人无法容忍与它们处于一米距离视角的地步,还有重要的一点,赵敏可以确定,他的身体已经超过72小时没有经过流水的清洗了。
  本来还打算质问他的,但他的样子,及看她的眼神,令她意识到一定有严重的状况发生了。
  “你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赵敏奇怪地看着他。
  余辉左右看看。
  “进去再说吧。”
  他转身径直向家门走去,赵敏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车内,很快去取下车钥匙拎上包,朝房子走去。
  赵敏迟疑着向门内迈出了步子,门厅处,她停下了,她感觉不对,以女人的直觉来看,她发现屋里没有女主人的气息。
  “关上门。”余辉站在走道,生硬地说道。
  赵敏愣了一下,反手关上门,随着啪的一声响,她预感不妙了。
  她没忘脱掉皮鞋,换上门口随意扔着的一双红色拖鞋。
  “别穿那双,换了。”余辉盯着她的脚。
  “为什么?”赵敏愣愣地问道。

  “那是她爱穿的。”他的口气有些无力。
  赵敏的心里有些难受了,她立刻脱了拖鞋,干脆什么也不穿,直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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