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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最爱听鞭炮在坟前炸开的声响。这时候,我总是躲得远远的,看着父亲迅速地点燃引子,撒腿跑开几步然后又回头盯着四处乱飞的残屑。此时的父亲,每一抬腿每一举手都与我儿时记忆里那个放鞭炮的父亲毫无二致,如若不认真计较,他似乎不曾老去,我却已经长大,这无疑是最美好的误会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总是在我还没来得及捂上耳朵时就已持久旷远地回荡开来,在寂静的午后,阳光下只有我、父亲、几座坟墓以及那漫天的鞭炮声。那些炸开的鞭炮纸屑即使打到身上也不至于很疼,相反我会领略到一种欢喜,闻着浓烈的**味,看着身边的亲人与逝去的亲人,一种亲密的联系油然而生,人世突然就如此相亲。 上坟时,我唯一能亲身参与的就是烧纸钱了。我与父亲一人一叠,看一张一张白纸投进火里,火势变得旺盛起来,纸张化作黑色的灰烬随风飞舞,周遭的世界因而变得壮阔起来。父亲说,纸屑飞起来是因为阴间的亲人在领走它。烧纸钱的时候,父亲总是念念有词的,他向每一座坟墓里的人说相同的话:保佑全家身体健康,保佑女儿事业顺利,保佑家庭和睦富裕……不过是些俗世的简单愿望,却也是足以支撑他未来生活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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